专利捍卫者成长历程

在洛杉矶博览会上展出的iPhone大幅宣传广告

2006年，苹果当时正在全力筹备推出首款iPhone。据苹果前高管回忆称，当时几乎疯狂地进行编程工作以及工程师和高管之间的经常性会议已经成为苹果总部的核心内容。后来，专利技术方面的律师也加入其中。

就在此前的几个月，苹果非常不情愿地向新加坡Creative Technology公司支付了1亿美元的专利纠纷解决费用。因为在5年前，Creative Technology成功地为一个“便携式音乐回放设备”申请了一项覆盖面广泛的软件技术专利，而该款设备与同年上市销售的苹果iPod有几分相似。由于Creative Technology已经获得了相关专利，因此该公司就向苹果提起了专利诉讼。

然而，苹果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解决了这次专利诉讼纠纷。乔布斯在2006年宣布解决方案的声明时表示：“Creative Technology非常幸运地提前获得了这项专利技术。”

乔布斯随后召集公司高管开会。据一位同样由于签署了保密协议而不愿透露姓名的苹果前高管回忆称，乔布斯当时表示，尽管苹果一直以来都很擅长申请专利，但涉及到iPhone的话，“我们将申请全部相关的技术专利。”

担任苹果法律总顾问直至2006年的南希•海宁（Nancy R. Heinen）就表示：“乔布斯的态度就是，如果苹果的一些人能够想出创意，那么我们就应当为此申请专利，因为即使我们永远不会打造这样的产品，但我们总可以将其视为一种保护自己的防御工具。”

不久之后，苹果的工程师们就被要求参与每月一次的“发明结果公布会议。”据参与相关会议的一位前苹果专利事务律师表示：“有一天，一群软件工程师与三位专利事务律师开会。在当天的会议上，第一位工程师讨论了一款研究用户上网时爱好的软件。一位律师听后赶紧表示‘这就是专利’，并用笔记录了下来。另一位工程师也把一款稍加修改的软件打造成了一款极具人气的应用，当时这位律师表示‘那就是专利。’另外，还有一位工程师宣称他的团队已经发明了一组软件，这位律师当即也表示‘这也都是专利。’”

这位前苹果专利事务律师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即使我们知道这些专利不会得到批准，我们还是会进行专利申请。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可以阻止其它公司试图申请这种专利。”

苹果的发明结果公布会议最终诞生出十多项潜在的技术专利。据参与会议讨论的一位律师回忆称，当时有一位苹果的老工程师突然直言不讳地表示：“我不想继续参加此类会议了”。这位工程师对此的解释是，他认为专利局不应该授予公司拥有软件基本概念的权利。

整个业界都可以听得到类似的抱怨声音。一些工程师表示，越来越多的争抢专利技术的竞争最终导致了业界毁灭性的军备竞赛。一些人把批评的矛头指向了所谓的“专利流氓”（Patent Troll）公司，他们本身并不进行生产制造或产品销售，但经由独立研发或专利转让取得专利权，以授权谈判及专利诉讼为主要牟利手段。而另一些人则表示，大科技公司也同样利用了专利申请体系存在的漏洞。

据哈弗大学的法律专家詹姆斯•贝森（James Bessen）表示：“编写同一款电脑程序的方法有成百上千种。”因此，各方在申请专利时往往都想把任何可能的相关新技术都包括在申请内容之中。一旦这样的申请获得批准，贝森表示：“界限很模糊，因此这就很容易起诉其他人侵害了你的创意。”

在过去的10年中，美国专利办公室每年处理的专利申请（电脑相关专利和其它专利）数量的增幅超过50%，到2011年已经增加到54万起。根据专利分析机构M-CAM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自从2000年以来，谷歌已经获得了2,700个专利，微软也已经收到了2.1万个专利。

在过去的10年中，苹果递交的专利申请数量也几乎以每年翻10倍的惊人速度增长。苹果已经赢得了从显示屏到摄像头等多个专利权，以及使用磁力为平板电脑加盖的专利权，此外还有在苹果商店使用玻璃楼梯的专利。自从2000年以来，苹果已经获得了4,100多项专利。

随着专利范围的不断扩大，各公司利用专利来阻击竞争对手的压力也在与日俱增。2010年3月，苹果起诉已经与谷歌达成伙伴关系的台湾智能手机生产商HTC。苹果在起诉之前并未与HTC进行过任何沟通。据苹果的前高管表示，谈判不是战略的一部分。该高管还表示：“谷歌才是敌人，这才是真正的目标。”

起诉HTC也是苹果自2006年发起智能手机和专利相关诉讼以来的七大诉讼案件之一。这一诉讼的主要对象集中于两大公司：HTC和三星。这两家公司都是谷歌的合作伙伴，而且这两家公司当时共占据了美国智能手机销售市场39%的份额。另外，苹果还针对诺基亚和摩托罗拉移动提出的专利诉讼进行了反诉，目前摩托罗拉移动已经被谷歌收购，大约占据了美国手机市场12%的份额。

另外，苹果公司还发起了两起陈述性宣判行动，要求法院裁定专利的起源和合法性。与此同时，苹果本身也被起诉了135次，多数情况下主要是“专利流氓”看中了苹果雄厚的资金。

当然，苹果并不是唯一被起诉的科技公司。根据联邦法院提供的可用数据显示，在过去的20年里，在美国各地区法院提起的专利诉讼案件数量每年几乎增长了三倍，到2010年时已经增加到3,260起。这些诉讼案件包括微软起诉摩托罗拉、摩托罗拉起诉苹果和RIM、RIM起诉移动技术公司Visto，以及今年8月，谷歌通过旗下的摩托罗拉移动起诉苹果，称Siri侵犯了摩托罗拉移动的专利等。（不过，谷歌于上周放弃了这项起诉，但同样存在以后进行重新起诉的可能性）。所有的这些公司也同样被“专利流氓”起诉过多次。

据波士顿大学的两位教授去年进行的研究显示，软件专利和一些电子产品的专利、特别是智能手机方面的专利，目前遇到了较多问题，以致于这些专利给公司带来了大量的所谓“专利税”，这给相关公司的研发增加了20%左右的成本。

支持苹果发起专利诉讼案件的人士表示，这样的指控对苹果的成功至关重要，而且苹果被起诉的诉讼数量要远远超过该公司针对其它公司发起的诉讼数量，苹果也总被大科技公司起诉。

苹果iPhone申请的相关专利技术

苹果的一位前高管表示：“如果无法保护我们的知识产权，我们就不会花费数百万美元来打造类似iPhone这样的新产品。”这位高管还表示，苹果的一些专利技术经过了多年的发展才得以完善，比如iPhone具有的“滑动解锁技术”。他指出：“有些概念现在看上去已经很明显，但那是在我们花费了大量资金之后才得到的结果。其它公司不应该肆意剽窃我们的成果，同时还不向我们支付赔偿金，这也是专利制度存在的原因。”

但是，其它科技公司却向苹果的这种逻辑发出了挑战，因为科技产业是一个拥有巨大利润的市场。苹果目前能够从iPhone及其相关设备的销售中每周获得10多亿美元的收入。美国联邦上诉法官波斯纳通过电子邮件表示：“我一直怀疑，软件行业是否需要专利来提供足够的激励。”

据政策制定者和学术界人士表示，所有诉讼案件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专利争端阻碍了创新文化的发展，而初创企业长期以来一直在刺激就业增长和技术的革新。

苹果前任法律总顾问海宁女士表示：“想想数十亿美元资金打了水漂就觉得可惜。对于一个发展中的行业而言，从事专利事务的律师成为关注焦点是非常糟糕的迹象。”海宁于2006年离开了苹果，并在一起追溯其优先认股权的联邦调查中支付了220万美元的相关费用。

种种迹象表明，一些大公司自身也对这种专利之争越来越谨慎。

苹果在回复媒体时称，该公司曾处理了“标准核心（standards-essential）”专利，公司有义务将这些“标准核心”专利以合理的价格授权给竞争对手。不过，苹果也表示对“一些竞争对手肆意滥用标准核心专利的行为感到非常担忧”。

苹果对此通过声明表示：“标准核心专利是指公司以合理费用自愿授权给其他人的技术。但是，一些公司在未经与苹果磋商的情况下就对我们进行了起诉。”三星、摩托罗拉、诺基亚和HTC都曾经起诉苹果，指控苹果侵犯了他们的标准核心专利。

科技公司对专利纠纷感到疲劳的另一个迹象是，苹果和谷歌等公司的高管和律师们相互探讨专利纠纷的频率正在增加。据知情人士透露，今年初，谷歌提出了“停火”协议。当谷歌于上周撤回旗下摩托罗拉移动针对苹果的指控时，业界普遍认为这是一种和平的姿态。

但是，据谷歌一位不愿公开姓名的人士透露，苹果对此的态度一直很反复。该人士表示：“有时他们要钱，有时他们又要求我们必须承诺不抄袭iPhone的任何专利。当我们接近达成一致意见时，苹果又改变了主意。我们的感觉是，苹果并不真正想结束争端，只要大家都为此分散精力，那么iPhone就将继续销售。”

目前，苹果仍拒绝就其与谷歌的“停火”磋商事宜发表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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