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科学家穿着普通的实验室外套，戴上手术手套，果断地走向坐在他面前的年轻人。他快速地朝这位志愿者的鼻孔里面喷雾……即完成了他的工作。接下来，所要做的是观察和等待。

这项技术看起来可能不是很前沿，但其实是。在伦敦市帕丁顿区一座稍显破旧、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里面，研究人员可能处于取得重大突破的边缘。

往志愿者鼻子里喷射的无害液体是一种正在测试的疫苗，用于防止普通感冒。几十年来，普通感冒的治疗问题一直未能有效攻克，部分原因是有有很多种病毒可以引发感冒。他们正在测试的这种新型鼻腔喷雾疫苗，可能是感冒治疗的最前沿解决方案。

它已被证明在实验室的小鼠和大鼠上有效，可以防止它们被普通感冒感染——目前正在人体上进行测试。治疗普通感冒是医学上的“圣杯”之一。几十年来，科学家一直未能解决这一难题，部分原因是不只有一种病毒可以引发感冒。事实上，大约有200种病毒可以引起感冒，虽然大多数感冒是由三种病毒引起的：鼻病毒、冠状病毒和呼吸道合胞病毒（RSV），大约有80％的感冒是它们引发的。

英国帝国理工学院实验医学教授彼得·奥彭肖指出：“这使得很难找到一种能针对所有这些病毒的疫苗，或者对所有它们有效的治疗方法。”到目前为止，他已花了30年的时间研究感冒和流感。

他说：“但我认为我们处于重大突破的边缘，这不是言过其实。”奥彭肖教授领导一个团队，正在测试荷兰一家生物技术公司生产的新型鼻腔喷雾疫苗SynGEM。他们在等待观察正在测试的36名志愿者是否产生抗体——免疫细胞，它们能杀死进入人体内的感冒病毒。这是疫苗有效的标志。

对于奥彭肖教授的团队来说，这是一个令人紧张不安的时刻。他们花了许多年时间，付出了大量辛勤工作，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如果失败，代价非常巨大。

感冒能让体弱人丧命

对我们许多人来说，很容易忘记“仅仅一次感冒”可能对他人产生灾难性的影响。奥彭肖教授称：“感冒有能力也确实会让人丧命。”他说：“每年冬季都有许多人死亡，其中一些人是流感造成的，但也有一些人可能是死于常见的感冒病毒。对身体虚弱的人群来说，感冒病毒可能是致命的。”

感冒病毒通常通过引发肺炎等并发症而致人死亡，但是某些形式的感冒被证明对婴儿特别危险。与其它任何疾病相比，更多婴儿是因感冒而住院。帝国理工学院传染病高级讲师和荣誉顾问克里斯托弗·赵博士指出，即使感冒不会危及生命，它也可能会影响人们的生活。

他说：“如果一位之前患有肺部疾病的老年人，他身体虚弱并且生活只能够自理，患上感冒可能导致他们的身体状况恶化。这不仅使他们需要住院接受治疗，而且还让他们出院后无法独立生活。所以寻找感冒的治疗方法不是没有价值。帝国理工学院的感冒实验室是英国领先的感冒研究中心之一，该实验室的科学家对感冒进行了全面调查——从我们着凉后体内产生的抗体数量，到我们在感染高峰期鼻子里产生的鼻粘液量。

测量鼻粘液可能听起来像小学生的搞怪，但这项研究很重要的，因为鼻粘液对病毒传播方式十分关键。奥彭肖教授称：“在实验室条件下感冒病毒很难传播，但在自然界中它们很容易传播。这可能是粘液中有某些东西与病毒协同作用，帮助它传播。”

在志愿者接受鼻腔喷雾疫苗的病房外面，帝国理工学院呼吸道感染专业讲师菲奥娜·卡利博士正在调查为什么老年人对感冒的反应如此严重。她正在指导一名博士生完成一项琐碎的工作——设法让一只实验小鼠患上感冒。她说：“小鼠的衰老方式似乎与人类相似。”

卡利博士还表示：“（小鼠在衰老过程中）它们的毛发变成灰色，它们失去了毛发，它们在腰部附近堆积了脂肪，它们变得有一点聋——我们认为它们的肺与我们人类一样的方式衰老。”她说：“一只18个月大的小鼠相当于人类65至70岁，我们在研究它们，看看它们患上感冒时的反应。”

奥彭肖教授团队中的每个人都知道感冒可能产生的影响，他们不会去冒任何风险。虽然他们一般不会穿上防化服，但如果他们处理的是埃博拉或SARS（俗称“非典”）病毒时，他们会穿上大衣、手套和护目镜。

虽然它可能只是感冒病毒，但最好与它保持一定的距离。奥彭肖教授指着一台外观像厨房抽风机的设备：“所有感染性材料都保存在层流罩中——一种用于产生流动空气的机柜，让人远离正在培养的病毒等微生物。”

他说：“当你与这些病毒打交道时，你要学会尊重它们。它们有这么多技巧来帮助它们逃避我们的免疫系统——你真的不要小看它们。”奥彭肖教授也是英国免疫学会会长，他补充说：“它们的策略是快速致病，然后继续传播。它们将人类作为寄主，然后找到别人感染。”

危险的床头柜

感冒病毒进入体内，通常发生于另一个人打喷嚏喷出受感染唾液沫时。它们被吸入或在被污染的物体表面而被沾上。一旦接触你的脸、鼻子或眼睛，病毒可以顺着泪管而下，到达潮湿的鼻道内并定居下来。在那里它会侵入鼻细胞并开始复制。

奥彭肖教授指出：“感冒病毒可以在物体表面上存活数小时，这取决于温度和紫外线的强度。冬季时病毒尤其不喜欢紫外线。”他表示：“它们喜欢衣服等物品，此外床头柜也是一个问题，特别是在医院 ——可能是因为人们在这些物品上留下肮脏的组织。”

他说：“因此，当我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后或在一个有人打喷嚏的地方呆过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洗手。”事实上，他团队的所有成员不管在工作场所还是在家里都勤于洗手，特别是在与一大群人聚会后。

鼻腔喷雾可以直接击中要害

在你的身体里，每一种感冒病毒都有自己喜欢的环境。奥彭肖教授称：“有些病毒更喜欢呆在鼻子和喉咙等处，部分原因是它们喜欢那里32℃左右的低温。“这就是为什么一些感冒往往会导致更多鼻腔症状，如流鼻涕和鼻窦后面疼痛。”“其它病毒喜欢呆在较温暖的肺部，那里的温度有37℃。”“例如，流行性感冒是一种普通感冒病毒，它们喜欢肺部这种环境，往往会导致较少鼻腔症状，但更多颤抖和疼痛。”

许多症状是免疫系统对病毒产生的反应。例如，产生粘液试图捕获病毒并阻止其侵入身体细胞。帝国理工学院科学家希望通过与志愿者在研究上的合作，可以帮助后者进一步了解感冒。鼻腔阻塞是由于大量免疫细胞争相跑到该区域——但这样做它们在鼻道内引起炎症。疼痛是“细胞因子风暴”的结果——迅速而大量产生免疫细胞以对抗感染，但同时引起肌肉和关节的炎症。

但是帝国理工学院团队希望新疫苗可以在开始之前制服感冒。克里斯托弗·赵博士称：“先前对新型疫苗的研究把重点放在血液中的免疫细胞或抗体，以了解人体对感冒病毒感染做出何种反应。”“然而，我们发现当抗体到达肺部或鼻腔时，它们看起来与血液中的抗体完全不同。”大多数疫苗采用肌肉注射的方法进行接种，因此被激活的免疫细胞主要在血液中。对肺部和鼻腔中这些抗体的最新认识，意味着科学家必须重新考虑疫苗的接种地点。

克里斯托弗·赵博士表示：“现在很清楚，如果你想消除（呼吸）感染，疫苗需要在更接近感染的地方接种。”他说，这意味着需要使用鼻腔喷雾法接种。他表示：“这将使抗体在鼻腔内产生，因此它们可以在病毒开始复制前杀死病毒。一个计划是，这种新型呼吸道合胞病毒(RSV)疫苗将主要针对老年人或学龄儿童，因为大部分感染是他们传播的。

克里斯托弗·赵博士称：“特别是，与其它大多数感冒病毒相比，婴儿严重的胸部感染更多是由RSV引起的。老年人也是如此。如果最初的测试证明这种疫苗确实能够刺激抗体的产生，他们将开始接种疫苗，然后在明年初用RSV感染志愿者。如果取得成功，这种疫苗可在大约五年内上市。

感冒病毒如何导致感染

在感冒治疗过程中存在一个明显的矛盾：当你出现症状首次去看全科医生时，你被告知它只是一种病毒，你不需要抗生素。一周后你感觉身体更糟，再去医院时医生告诉你需要服用抗生素，因为现在是一种细菌感染。在采访中，克里斯托弗·赵对此进行了解释，他称，事实上很简单。他说：“对于一些人来说，感冒病毒一旦在鼻腔内活动，可能会扩散到肺部。”